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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之影,大风飞扬 ——深度解析秦小鹏导演的电影《刮大风》

 

开篇:写给《刮大风》导演秦小鹏先生的信:

秦兄老友:

暌违芝宇,廿载于兹。忆昔同砚长安,负笈终南。春浪夏奔,未习程门之雪。逃晨旷暮,惯翻庠序之墙。犹记君灞桥风流,醉寻花;浐河岸边日暮西山,细问柳。

想当初,那髡首少年,颅若寒岩,棱棱映日生芒。目如电射,睥睨若视蝼蚁,振衣而起,风飚袂裂,狷介之气溢于眉宇。

燕赵子弟,放浪形骸。然廿载弹指,世事浮沉。今君髡颅棱骨犹存,狷狂未改分毫。一曲唢呐《刮大风》,乃君携孤剑斩鲸涛。渭水劈波勇向前,秦川大地风云起,影坛七代欲震天。

吾睁双目,看屏幕祖孙胼胝陇亩,蓑笠满塬;三代俎豆春秋,香云绕案。塬上唢呐穿云之声,犹若当年校园之内,那一声“扛把子”之名号。为兄之所属。瞬间潸然泪下,忆长空。

去岁豪言立誓,许以观后撰文。然红尘羁身,体弱忧烦。草纲虽具,椽笔未提。今值乙巳春雨淅沥,见《哪吒》闹海寰宇,念兄独守秦腔高调,吾之承诺未兑,夜雨紧敲窗,有负荆之愧,;为践诺之诚,今春茶代酒。兹于钱塘烟雨中,作此开篇,惟冀抛砖引玉,共话秦风。

临楮神驰,书不尽意。

老友刀锋顿首

乙巳年杏月朔三日

于西子之城城西家中

大秦之影,大风飞扬

——深度解析秦小鹏导演的电影《刮大风》

作者:刀锋

一、风行于心,而非火焰

我认为好电影应该在观众看完后,在他们步出影院时,能让他们感到片刻的沉思。——马丁・斯科塞斯

这是二十世纪好莱坞电影中最具影响力的,意大利裔美国电影人对电影品质系数的观点言论。这位伟大的电影导演对世界电影行业产生了深远影响,他推动了电影艺术的发展与创新,为后来的电影人树立了标杆,许多年轻导演都受到他的启发和影响。.

他多次获得奥斯卡金像奖、金球奖、英国电影学院奖等重要奖项。他导演的电影彰显了他在电影界的卓越地位一是主题深度,二是人物塑造,三是视觉风格。

尤其在视觉风格上而言,斯科塞斯的电影画面具有独特的质感和表现力,善于运用光影、色彩和镜头语言来营造氛围、增强情感张力,其镜头运动和剪辑节奏也富有动感和韵律,使影片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他在执导的电影中,对音乐的运用独具匠心,常常选择与影片风格和情感相契合的音乐,如摇滚乐、爵士乐等,通过音乐与画面的完美结合,进一步深化主题、烘托气氛,增强观众的情感共鸣。.

这位伟大的电影艺术家在今天也可以成为全球众多电影人学习的楷模。而做为一个对电影艺术极度热爱,对电影艺术创作者无比崇拜的我来说,每一部电影观影结束,我都会给这一部电影打一个分值。

我从不关心豆瓣对电影分值的评判,我会通过自己的眼睛看到的光影视觉艺术,通过我对电影结构的理解,电影逻辑的构建,电影画面的展现,电影的台词与主题曲和片尾曲的每个细节做一个我内心分值的判定和衡量。

我并不关注一个新片电影上市的票房卖了多少,市场上又多少观众趋之若鹜,热火朝天到何种地步。我在乎的就是马丁・斯科塞斯说的那句话:“我认为好电影应该在观众看完后,在他们步出影院时,能让他们感到片刻的沉思。” 

我并非电影圈里的职业工作者,但是电影从小就融入了我的生命。我喜欢看电影,也习惯写影评。我曾在《电影,不仅仅是一个艺术的形式》里表述,“如果说,一些关于电影往事刻在了生命里,那便是与电影相关的岁月融入了人们的血液里,流淌着,鲜活着。它依然记忆着那些曾经相伴的人。”

我理解商业电影票房的重要性,更懂得电影这种特殊艺术形态的作品,是属于大众群体的,是属于泛娱乐化的。但是电影艺术也有小众观众群体的,属于走心的一种创作。它是创作团队在导演对电影本身的情节思考后,用自己的电影语言来表现出独家的艺术作品,与一部分观众共鸣。。

票房并不是证明一部电影的“优”与“劣”,过渡的商业票房营销和毫无演技的流量性演员的渗入,促使一个平乏寡味的片子登上全国各地的热搜榜。在我个人认为是一种对电影艺术本身的亵渎。

事实上,我并不排斥商业电影票房价值的存在。黑格尔说,存在即合理。商业电影的票房热度满足普通观影大众的娱乐性。但是并非是电影艺术。它只是刺激消费,拉动内需经济的一个载体。

如果一定要说我对国内商业电影的看法,我曾在几年前发表在中国电影报道的影视评论观点文章《电影艺术,不应沦为票房下的奴隶》中尖锐提出我的观点:“中国大陆商业热榜票房电影,大部分作品里都是空洞,豪华,盛世和喧闹。资本和市场的结合充斥整部电影。却找不到一丝一毫心灵的共鸣。这是我作为观者无法接受的电影语言。”

二、风吹岭南,秦腔满怀

2024年11月28日,一部由陕西和润文化传媒有限公司、信马国际影视(北京)有限公司西安分公司出品,秦小鹏执导,柳强强、王小妮、曹振鹏、龙亚珍主演的民俗艺术电影全国公映了。

广州海珠区大塘小区附近的中影喜遇国际影城(赤岗店)应邀上线了这部影片。那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海报画面,配上《刮大风》这个影片标题。西北的“风”,陕西的“土”,陕北百姓的“风土人情”已呼之跃出。

当笔者坐在影院静静地看完这部电影走出影院的时候。倏然就想起了马丁・斯科塞斯的那句话:“我认为好电影应该在观众看完后,在他们步出影院时,能让他们感到片刻的沉思。”

笔者沉默着走出影院,以静默回忆影片。在南粤广州的阳光下仰首向西北。笔者仿佛看到上个世纪的陕北人那带着厚重黄土地里的声音,正在从另一个时空里穿越而来。如果说这部电影是西北黄土地上生命的赞歌,到觉得它更像是导演用电影语言,深层次的讲述生命体系轮回的哲学。

广州是一座开放包容的城市,有着独特的岭南文化,而《刮大风》展现的是浓郁的陕北文化。若在广州首映,南北文化便能在此展开一场深刻的对话,两种不同风格的地域文化相互碰撞、交融,让不同地域的观众都能增进对彼此文化的认知与欣赏,丰富两地的文化内涵。

同时,广州汇聚着来自全国各地以及世界各地的人们,电影在此首映能够为这座城市的多元文化氛围增添新的元素,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在欣赏电影的过程中,共同感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促进文化的多元共生与和谐发展。

《刮大风》的画面唯美、充满哲思,以大气磅礴的镜头语言展现了黄土地上的风土人情和人文精神,具有独特的艺术风格和较高的审美价值。在广州首映可以为当地观众带来一场别具一格的视觉盛宴,拓宽他们的艺术视野,提升审美水平,让观众领略到不同艺术风格的魅力。

电影以陕北说书的经典曲目《刮大风》为名,以上世纪 20 年代的陕北为背景,全片分为三个篇章,讲述了三代陕北人的日常生活,全景式展现了陕北珍贵、厚重的传统文化和鲜活又充满烟火味的风俗民情。影片通过细腻而真实的描绘,展现了陕北人民对黄土地的热爱,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

三、风入尘土,塑造淳朴

《刮大风》从西北的陕北地区刮到了岭南的广州,带着上个世纪浓郁淳朴的西北农民生活形态,以还原纪录片的方式,为观众呈现了一幅极具震撼力的中国北方陕北农民生活图景,厚重、有质感且充满中国人特有的信仰,生动再现了生生不息的生活情景。

影片以陕北老汉张守川和儿子张三娃、孙子拴牛一家三代人的生活为主要脉络,展现了他们在陕北黄土地上春耕、夏锄、秋收、冬歇的日常生活,以及在喜怒哀乐中轮回的人生百态。

主人公张守川一辈子以耕种为生,次年立春前后寿终正寝,随后张三娃接过父亲的羊鞭,承担起家族首领的责任,继续着家族的生活与传承。

电影以探寻陕北这片神奇的黄土地为主线,通过描述三代陕北人与黄土地的紧密联系,以及在这片土地上的生存状态和情感变迁,呈现陕北地区的传统文化和风俗民情在岁月中的传承与延续。

影片开头,一个老人从右下角一棵树的方向往上行走,土地形态呈四十五度角倾斜,凸显出奋力感。到了儿子一代,场景再度出现,土地平面感觉倾斜至 30°,到了孙辈,土地倾斜角度变为 15°,这象征着生活正通过一代代人的努力向顺利方向发展。

影片中,老人舍不得将鸡蛋分给孙子,孙子不好意思孝敬父亲,父亲剥好鸡蛋后又给了老人,老人吃了一半,留了一半给孙子,这是中国人传统 “孝道” 与 “宠幼” 的写照,也是中国人一代代生生不息的生活缩影,是陕北人的文化和历史之魂,更是中国人整体民族特性和坚韧不拔精神的体现。

这种精神来自于骨血相传的生命个体以及天地人之间的史诗般的电影语言。这种语言需要观众更深层地了解电影,也需要创作者内心的灵魂,那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号角,一直在导演和创作团队内心吹响,如同一股强大的风,从西北吹向南方,吹向所有理想主义的共鸣者。

陕北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重要发祥地之一,是中原农耕文化与北方草原文化的过渡地带,儒家文化和少数民族文化在此交融,形成了极具特色的陕北文化,受到世界的关注。陕北的民间文化源自老百姓的现实生活,融入了他们的血脉,形成了陕北人乐观、豁达、甚至具有英雄主义色彩的群体性格,这些独特的文化元素和群体性格特质为电影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和深刻的内涵。

四、风影有形,画面非凡

这部电影绝非商业片,而是文史爱好者与理性主义者的精神聚会。

导演秦小鹏运用大量大场景镜头,展现出陕北原生态的荒凉与悲壮感。荒凉是土地的原生态,悲壮则是人文的气息。

影片通过【天与地】、【死与生】和【神与人】的三条族人群体性活动的长布,分别为红色、白色和黄色,将整个影片的视觉价值拉满。而陕北村头民歌《刮大风》的原生态唱法,更是为影片注入了灵魂。生动展现了陕北黄土地的风情风貌,深刻表达了对陕北文化、人与自然关系以及人性和生活哲学的探讨。笔者刀锋将从以下从画面特点、镜头语言等方面,详细解析这部电影的艺术魅力。

一、画面特点:唯美质朴展现黄土地风情

(一)唯美质朴展现黄土地风情

电影的画面唯美而质朴,生动且细腻地展现出了陕北黄土地的独特风貌与风土人情。广袤无垠的黄土高原、沟壑纵横的地貌、湛蓝的天空等自然景观,构成了一幅幅大气磅礴的画面背景,让观众仿佛置身于那片神奇的土地之上。

影片对陕北人民的日常生活场景进行了真实还原,如春耕时的田间劳作、夏锄时的辛勤耕耘、秋收时的喜悦收获、冬歇时的温暖团聚,以及放羊牧歌、腰鼓飞扬、古老的葬礼仪式、迎亲嫁娶等传统民俗活动,这些画面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和地域特色,展现了陕北文化的深厚底蕴。

(二)色彩运用传递情感与氛围

在色彩运用方面,影片以土黄色作为主色调,突出了黄土地的质感和厚重感,暗示着陕北人民与这片土地的紧密联系以及土地对他们生活的重要意义。

同时,在一些重要场景中,如节日庆典、婚礼等,又巧妙地运用了红色等鲜艳色彩,营造出热烈、喜庆的氛围,与黄土地的主色调形成鲜明对比,增强了画面的视觉冲击力和情感表现力,也体现了陕北人民对生活的热爱和对美好未来的向往。

(三)光影变化增添诗意与韵味

光影的巧妙运用为影片增添了诗意与韵味。在日出日落时分,柔和的光线洒在黄土地上,勾勒出人物和景物的轮廓,营造出一种宁静而祥和的氛围,使画面具有了油画般的质感。

而在一些室内场景或夜晚的戏中,通过光影的明暗对比,突出了人物的表情和情感变化,增强了画面的层次感和立体感,为影片赋予了更深层次的情感内涵和艺术感染力,让观众能够更加深入地感受到陕北人民生活中的喜怒哀乐。

二、镜头语言:细腻描绘与主题表达

 《刮大风》电影大量使用全景镜头来呈现陕北黄土地的广袤无垠和独特的地貌特征,如连绵起伏的山脉、沟壑纵横的田野等,为故事搭建起宏大的自然背景,让观众直观感受到陕北这片土地的雄浑与厚重。

同时,全景镜头也展现了陕北人民的日常生活场景,如春耕时众人在田间劳作、节日庆典时热闹的集市等,将人物与环境融为一体,描绘出一幅幅充满生活气息的时代画卷,使观众仿佛置身于那个特定的历史时期和地域环境之中。

《刮大风》也采用了中景和近景穿插融合的镜头,在影片中清晰地呈现出人物之间的情感纽带和交流状态,使观众更好地理解角色之间的情感脉络和故事发展的人际关系基础。在近景镜头下,凸显出主角在面对生活困境时的无奈与坚韧,以及特写镜头聚焦于老人粗糙的双手、传统服饰上的精美花纹、土地里生长的农作物等,这些都真实的传递出了,陕北文化的独特魅力和深厚底蕴,为故事增添了丰富的情感层次和文化内涵。

(一)镜头运动自然流畅

推镜头引导观众视线与情感递进,让观众更深入地感受到其情感的复杂性和内心的波澜,增强了情感的冲击力和感染力。拉镜头拓展视野与营造意境。将视野逐渐拓宽,使观众从局部的情感氛围中抽离出来,感受到更广阔的空间和更深远的意境。

例如影片中,有一场盛大的陕北民俗活动之后,镜头慢慢拉远,展现出人群在黄土地上的渺小与天地的辽阔,营造出一种空灵而又深沉的意境,让观众在情感上得到升华,同时也引发了对人与自然、人与历史关系的思考。

在展现陕北人民的日常劳作或出行等场景时,还采用了跟拍镜头,让画面紧紧跟随人物,让观众能够亲身感受到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的生活节奏和行走姿态,使观众更容易与角色产生情感共鸣,沉浸于故事之中。

(二)画面构图精巧独特

 电影还多次运用对称构图来展现陕北传统生活中的稳定与秩序。如在一些建筑、仪式或集体活动的场景中,通过对称的画面布局,营造出一种庄重、肃穆的氛围,体现了陕北文化中对传统和规矩的尊重,同时也给观众带来视觉上的平衡与和谐之感。

在一些室内场景或特定的环境中,利用门窗、门框等元素形成框架做为框架镜头,将人物框在其中,使观众仿佛在透过一个窗口窥视着角色的生活,激发了观众的好奇心和探索欲望,进一步增强了故事的吸引力和神秘感。

(三)色彩与光影的表意与烘托

影片为了突出了陕北黄土地的质感和地域特色,同时也象征着陕北人民的质朴与坚韧。在一些重要场景中,如节日、婚礼等,则巧妙地运用红色等鲜艳色彩来点缀,营造出热烈、喜庆的氛围,表达了陕北人民对生活的热爱和对美好未来的向往。

此外,不同季节和时间的色彩变化也暗示着故事的发展和人物情感的起伏,如秋季的金黄代表着收获与希望,冬季的灰暗则烘托出生活的艰难与人物内心的挣扎。

在日出日落时分,还采用了柔和的侧光,以及逆光将人物和景物的轮廓勾勒得更加清晰展现,营造出一种宁静而祥和的氛围,使画面具有了油画般的质感,同时也为人物增添了一份立体感和神秘感。例如,在昏暗的窑洞,一束光线从窗户透进来,照亮了人物的面部,使其眼神中的情感更加鲜明地展现出来,让观众能够更深入地感受到人物内心的情感世界。

(四)镜头组接富有节奏感

做为一个资深的电影看客,笔者一直很推崇第六代导演贾樟柯的电影语言,或者说,笔者在秦小鹏导演的这部文艺片里看到了第六代导演贾樟柯的影子。

《刮大风》的叙事节奏的把握很强。电影根据故事情节的发展和情感表达的需要,镜头组接较为平稳、缓慢,以较长的镜头和舒缓的节奏来展现陕北人民的日常生活细节,让观众能够慢慢沉浸于故事之中,感受那份平淡中的真实与美好。

在情感冲突或故事高潮部分,也采用了快速的镜头切换和强烈的视觉冲击,增强了影片的紧张感和感染力,使观众的情绪能够更好地与影片中的人物产生共鸣,如在面对自然灾害或重大事件时,快速的镜头切换和激昂的音乐相结合,营造出了一种紧张而又激动人心的氛围,将故事推向了高潮。

这些贴近土地美学的镜头语言,似乎是从第六代导演纪实传统的基础上,升华为哲学表达的新方式。也为当代中国电影的文化叙事提供了新范式。

 (五)秦小鹏导演与第六代导演的镜头语言对比

《刮大风》以通过全景式展现民俗生活(如春耕、冬歇)和自然符号(如窑洞、黄河浪纹),与第六代导演贾樟柯的《三峡好人》中对山西汾阳的深度聚焦、王小帅《青红》中的地域文化呈现有一脉相承。

两者均以地域空间为文化载体,通过镜头语言强化真实感。而影片中黄沙粒子沿笔画流动的“动态风蚀美学”,与第六代导演擅长的长镜头调度有相似之处。

例如娄烨在《苏州河》中通过手持摄影的晃动感模拟城市焦虑,而《刮大风》则用缓慢推移的镜头模拟风蚀地貌的沧桑感,形成独特的自然节奏。

这里笔者插一句,如果我们把秦小鹏导演做为第七代导演年代划分,秦小鹏导演吸收的电影语言的表现技法,并非以第六代导演为学院派的蓝本。但是,在其创作的电影语言上来看,似乎第六代导演的边缘视觉和人文关怀性上更具有强大的吻合度。

比如,第六代导演偏好关注城市边缘群体(如小偷、民工),而《刮大风》虽聚焦农村,但同样以“割麦镰刀”“老腔月琴”等符号呈现底层劳动者的生存状态,与贾樟柯《小武》中对小人物命运形成强烈的呼应。

当然,秦小鹏的电影并不是第六代导演的翻版。他以自己独到的思想用电影的语言表现出了不凡的一面。比如第六代导演,大部分是:以城市化进程中的个体疏离(如《十七岁的单车》中的都市青年)和道德困境为核心,强调私人化、碎片化的生命体验。

而秦小鹏导演的影片《刮大风》,则聚焦集体记忆与农耕文明的宏大叙事,通过“三代陕北人”的四季轮回展现生命体系的哲学性,更具史诗性与群体性。

在镜头语言美学取向上而言,第六代导演偏好粗粝的影像质感(如手持摄影、低饱和度色调),通过晃动镜头制造压抑感(如娄烨《风中有朵雨做的云》)。而秦小鹏作为第七代导演,在电影《刮大风》中强调“动态风蚀美学”的视觉符号化。例如通过剪纸纹样的渐次显现、黄土色来强化地域美学,画面更具装饰性与仪式感。

在叙事节奏的构建逻辑上而言,第六代导演依赖碎片化剪辑(如《站台》中的时间跳跃)和即兴台词,营造断裂的时空感。而秦小鹏的电影《刮大风》,则以自然元素(风、沙、光影)作为节奏支点,例如“字间距随笔画疏密呈现风道留白”,将地理符号转化为剪辑逻辑,形成与黄土地呼吸同频的韵律。

同时,《刮大风》电影还融合了动态美学与哲学隐喻。通过“字体崩解为信天游歌谱”等消散效果,将镜头组接与生命轮回主题结合。这种手法超越了第六代导演的现实主义框架,在纪实基础上叠加象征层次(如黄沙流动隐喻时间侵蚀)。

最后加上跨媒介的节奏融合,影片将华阴老腔声波震动、布堆画金线绣法等非遗元素融入镜头运动,例如“毛笔笔触从城墙砖纹渗出”的动画设计,使剪辑节奏同时承载文化仪式感与艺术创新性,较第六代导演的“摇滚配乐+城市噪音”模式更具本土原创性!

这些都是秦小鹏在第六代导演的艺术影子里,又卓然升华的一面。他的视觉观点和电影语言的哲学表达,并非停留在边缘个体的生存记录,而是做为一个群体性在生命延续性的独立空间和地域里展示的人性美学。

他通过《刮大风》这部陕北珍贵、厚重的传统文化,和鲜活又充满烟火味的风俗民情,成功创造了文艺史诗般的电影。完整的展现了陕北黄土地的风情风貌,深刻表达了对陕北文化、人与自然关系以及人性和生活哲学的探讨。

五、风骨之神,以人为本

这部讲述了 20 世纪 20 年代三代陕北人日常的生活。他们是人。也是神的化身。他们在影片中折射出了人与天、人与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探讨了人间烟火、爱恨情仇、生死轮回等哲学命题,表达了陕北人朴素的自然哲学观以及顽强乐观的向上精神。

在人物塑造方面,影片全部启用素人演员,许多角色就是陕北当地的农民。他们以自然、质朴的表演,生动地诠释了陕北人特有的坚韧、豪放、乐观豁达的性格特点,以及面对生活重压时的无奈与坚守,使人物形象更加立体鲜活,也让影片更具生活气息和感染力。

如果把整个影片的风骨化为对“神”的祈愿来看,三种色彩是三种人间不同的主题和情感,它是更进一步深刻地体现了陕北文化的精髓和陕北人民的精神品质。

 红、白、黄这三色彩构建起秦陇大地的生命坐标系:黄色是匍匐于土地的肉身,红色是奔涌在血管的神性,白色则是贯通天人的灵息。导演以色彩炼金术熔铸出"人即神祇"的当代神话——当老农将黄土扬向苍穹时,指缝渗落的已不仅是沙粒,更是秦岭云气凝成的神格碎片。

 黄色作为空间基底,在窑洞夯土墙与晒谷场玉米堆间流淌,具象化为《考工记》"地谓之黄"的古老认知。这种充满谷物呼吸感的暖黄,在银幕上形成类似敦煌壁画地仗层的物质基座,让老腔艺人褶皱里的汗渍、镰刀上的锈斑都成为神性的栖居之所。当镜头掠过千沟万壑的黄土高原,那些被风蚀雕刻的山峁,俨然是盘古沉睡的脊梁。

黄色也是土地的厚重与丰收!黄色与陕北的黄土地紧密相连,是土地的颜色,代表着大地、自然、丰收、沉稳与厚重。黄色长布的运用,它一是突出了陕北地区独特的自然环境和地理风貌,强调了黄土地对陕北人民生活的重要意义,它是陕北人民生存和繁衍的根基。二是黄色也寓意象征着陕北人民在这片土地上辛勤耕耘所期望的收获,体现了他们对土地的敬畏和依赖,以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

在影片的第三个篇章中,黄色长布出现在请牛王菩萨转庄子的场景中,既有龙身的象征,又以黄色凸显出高贵,展现了陕北人民对土地的敬畏和对丰收的期盼。

代表生命的热情与希望的红色,则以爆破性姿态刺破黄色帷幕。新娘盖头下的一抹朱砂红,既是对《诗经·桃夭》"灼灼其华"的现代转译,也是土地子宫孕育的生命原力。更具颠覆性的是祭祀场景中,羊血泼洒在社火面具的瞬间,演员与神灵共享同一张面孔——正如秦腔脸谱用赤色勾画忠勇,电影用血浆的猩红消解了人神界限。

红色长布的出现寓意着陕北人民对生活的热爱与激情。尽管生活在艰苦的自然环境和生活条件下,陕北人民依然保持着积极向上、顽强乐观的生活态度,如同红色所代表的火焰一般,燃烧着对生命的热爱和对未来的希望。

此外,红色长布还暗示着陕北这片土地上曾经发生过的革命活动以及红色文化的传承,体现了陕北人民在历史进程中的坚韧与奋斗精神。在影片的第一个篇章中,红色长布的出现与陕北人民的日常生活紧密相连,展现了他们在春耕、夏锄、秋收、冬歇等劳作中的热情与活力,以及对生活的美好向往。

最后是那象征着空灵与死亡的白色。这是生命的轮回与敬畏。白色作为通灵介质,在棉袄絮片与孝布幡旗间流动。最震撼的意象莫过于祈雨仪式:白发老妪将剪纸抛向天际,雪白纸片在狂风中化作万千精魂。这种白不同于道教羽化登仙的虚空,而是如《天工开物》所载"造竹纸用稚灰"般,沉淀着土地的记忆与先民的体温。当白色最终融入黄河冰凌,完成的是从丧服到生命原浆的轮回。

影片里,两次白色的长布体现了陕北人民性格中的纯真质朴,他们在黄土地上辛勤劳作,过着简单而纯粹的生活,这种质朴无华的品质如同白色一样纯净无暇。

另一方面,白色长布也象征着生命的轮回与无常,在面对生死时的敬畏与坦然,以及对逝者的哀思和缅怀。在影片的第二个篇章中,白色长布出现在放羊老汉去世后的丧葬习俗中,白长布似无言的歌声,将人们求“圆满”的心境完全衬托出来,展现了陕北人民在自然和命运面前的豁达与超脱。

《刮大风》三色哲学,是黄土地上的“神”与“人”共生的哲学。是导演内心对人性探索的哲学。是导演年少从燕赵土地来到西北后,历练三色狂风的哲学,是坚韧不拔的西北人赋予在那里生活的每一个子民的力量,和面对生死的平静。

六、风起西北,华夏同辉

当《刮大风》中苍凉的秦腔穿透银幕,我们听见的不仅是渭水岸边的古老歌谣,更是一部横贯华夏的文化迁徙史诗。这场始于新石器时代的西北季风,携带着仰韶文化的彩陶纹样、周礼的青铜铭文、秦汉的简牍墨迹,跨越秦岭淮河,最终在珠江三角洲的龙舟鼓点中找到了新的和声。

公元前214年秦始皇凿通灵渠,西北文明的基因链首次完整注入岭南大地。咸阳宫殿的夔纹瓦当碎片,随着五十万戍卒的足迹嵌入南越王宫的地基。广州南越国宫署遗址出土的"万岁"瓦当,其篆书笔法与咸阳故城出土瓦当如出一辙,证明岭南建筑艺术最初是从黄土高原移植的幼苗。这些来自西北的营造技艺,在湿热环境中变异出骑楼、镬耳墙等独特形态,如同荔枝在岭南嫁接出的新品种。

唐宋时期,大庾岭道成为文化输血的大动脉。韩愈贬谪潮州时,不仅带来了中原雅言,更将关中的社火傩戏与土著巫舞融合,催生出英歌舞这种"带着秦腔韵脚的岭南战舞"。在佛山祖庙的北帝诞巡游中,西北方相氏驱傩的金刚面具,与广府醒狮的灵动身段完美交融,这种跨越千年的文化对话,至今仍在珠江三角洲的祠堂前年年上演。

明清海上丝绸之路勃兴时,西北文化的密码被重新编译。晋商驼队从雁门关带来的算盘口诀,在广州十三行演变成复杂的洋商结算体系;敦煌飞天的飘带化作广绣中的西洋花卉纹样,经澳门葡萄牙商船远播欧陆。最具象征意义的是粤剧梆黄体系——这种用岭南方言演唱的声腔,其板式结构分明承袭自秦腔的苦音欢音,就像用广府白话吟唱的《诗经》变奏曲。

当代岭南的市井生活中,仍跳动着西北文化的脉搏。东莞可园的回廊布局暗合长安里坊的经纬,潮汕功夫茶道中流转着长安茶宴的仪轨基因,甚至广东早茶的"一盅两件",都可追溯至唐代长安的"分餐制"饮食美学。这些文化记忆的存储方式,如同南越王墓中出土的波斯银盒仍盛装着关中产的药丸,见证着文明融合的奇迹。

从秦军戍卒将小麦种子撒入珠江三角洲那刻起,西北文化就注定要在这片土地上完成凤凰涅槃。《刮大风》中老农扬向天空的黄土,最终化作岭南祠堂的香灰,飘落在每个岭南人的生命仪式中。这种跨越地理阻隔的文化认同,比任何政治宣言都更深刻地诠释着:中国从来不是简单的地理拼图,而是文明基因不断重组再生的有机体。当珠江潮水拍打伶仃洋时,我们听见的,依旧是黄河壶口瀑布的古老回声。

我们读懂了"华夏同辉"的最初密码——那些由西北先民刻画的同心圆,既是黄河湍流的视觉记忆,更是文明辐射的能量图谱。当仰韶文化的粟作农业沿渭河东传,当齐家文化的青铜铸造术翻越陇山,西北大地始终扮演着华夏文明的核反应堆角色,其文化粒子至今仍在神州大地的精神肌理中持续裂变。

周原甲骨上的占卜裂纹,悄然预设了华夏文明的语法结构。秦人从礼县大堡子山带出的石鼓文,不仅催生了"书同文"的帝国规范,更将西北刚健的美学基因注入汉字骨髓。敦煌藏经洞的写本长卷,如同文明信使携带的微缩胶片:长安宫廷的雅乐谱系在泉州南音中复活,河西走廊的胡旋舞姿演化成岭南醒狮的腾挪步伐。这种跨越时空的辉光互映,恰似北斗七星与南海灯塔的千年对望。

西北的黄土层恰似巨型文明硬盘,存储着华夏最原始的文化程序。天水伏羲庙的先天八卦图式,在珠江三角洲的蚝壳屋群落中转化为适应海洋的生存智慧;贺兰山岩画的狩猎场景,经长江流域稻作文明重新编码,最终在岭南傩戏面具上获得象征性重生。更精妙的是,河西走廊传入的琵琶乐律,经福建南音、广东音乐的层层转译,竟完整保留了《霓裳羽衣曲》的基因片段。

现代中国的版图上,西北文明的光谱仍在持续扩散。西电东送的特高压电网,恰如当代版的"青铜甬道";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的烈焰轨迹,与良渚玉琮的宇宙观形成量子纠缠;就连粤港澳大湾区的智慧城市群,其网格化管理模式也能在唐代长安城的里坊制中找到原型。这种同辉性在三星堆与石峁遗址的青铜人像对视中达到巅峰——纵隔千里,神韵相通。

从马家窑彩陶的蛙纹到广府祠堂的镬耳墙,从河西驿道的驼铃到深中通道的沉管,西北吹来的文明季风始终在重写华夏的时空维度。当粤港澳大湾区的工程师用BIM技术复原大明宫三维模型时,我们终于领悟:华夏同辉不仅是地理意义的共时性闪耀,更是文明基因的历时性重生。黄土地的每一次季风循环,都在为整个华夏文明更新操作系统。

香港《大湾区商业周刊》主编认为:“大湾区企业家的开拓精神,与电影里西北农人面对旱灾的坚韧,共享着同一组文化染色体。从秦军戍卒撒入珠江三角洲的第一把麦种,到今日大疆无人机在河西走廊播撒的草籽,这是文明永续生长的密码。”

当2025年1月在深圳举办的延安大学校友会齐聚一堂观看《刮大风》后,观众席爆发的掌声宣告:这不是一部电影的落幕,而是一场文明长征的启程。

而那一刻,珠江潮水正携带着黄土高原的文明基因奔流向海。从马家窑彩陶的旋涡纹到腾讯会议的信号波,从周原甲骨的裂纹到粤港澳大湾区的城市光轨,中华文明在西北风与岭南雨的碰撞中永续升级。

正如《刮大风》中老腔唱词所吼:“风过千山总是家”——这阵起于新石器时代的季风,终将在星辰大海的征途上,写下华夏文明新的源代码!▲(作者:刀锋  《中国电影报道》独立影评人 /原国家财经媒体《中国民营》编辑部主任 / 《大湾区商业周刊》创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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